大概是被讨厌习惯了,水樾反而有些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对房里摆设的兴致还大过对她的。 他向来只想尽快完事然后离开,恐怕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房间是何模样,虽然不见得真的对她的房间有兴趣,但总好过看着她吧?大概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自怜,明明应该觉得心酸,只是她身上这毒也难以根除,这条命能拖多久是多久,把余生拿来唉声叹气太浪费,心肠也就变得硬如铁石了吧?就当苦中作乐呗!反正他的样子也挺赏心悦目的。 她曾想过,就算他不可能对她有一丝怜爱,至少两人可以当朋友,只可惜他从不给她机会。她每试一次,就只是更明白他有多讨厌她。 终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整理了,青霄只得拿着收拾好的药碗离开,在经过东方胧明身边时,低声道:「王爷,大夫交代过,请您务必小心些,宫主上回之后人不太舒服。」 她暗示得极为委婉,东方胧明脸上一热,耳力极好的水樾则是一阵无语。 她哪有不太舒服? 但她也很清楚,青霄自然是故意的。 其实不是她没有不舒服,而是她太能忍。他只想尽快结束,根本顾不了她。 「我知道。」东方胧明的声音有些僵硬,这让水樾有些同情他了。 想来他对她的评价没错,她确实狠绝,否则早该放了他,别让他这么痛苦。 可当她想到该放手时,水樾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早已麻木,而是一直假装麻木。「放手」二字,让她的心阵阵生疼啊! 她舍不得放手,哪怕他这么讨厌她…… 青霄终于关上房门,东方胧明还不忘确认她真的离去了。 他先是熄了房内的烛火,寝房外隔着纱窗和纸门的火炬与灯笼,足够让他看清楚房里所有事物。 他走向她时,水樾极力平缓着颤动而紊乱的心绪。 幸而黑暗给了她伪装,否则她脸上若无其事的面具肯定是再也戴不住了。 月华灼灼,穿透纸窗,映照在他身上,他停住脚步,让可能泄漏心思的五官藏在黑暗之中,然后在床边一件件脱下衣裳。 水樾竟然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它太响了吗?还是这一刻太安静了?她真希望有些声音来掩盖住它。 「桌上有酒呢。」她开口道。声音有一点儿颤抖,只盼他没察觉。 「助兴」的酒。开始解毒的头几回,他总要先喝一杯,其实那对她实在讽刺,好像她逼良为娼一样,他还得靠催情酒才能碰她。 不过几次之后,他就不喝了。水樾不知他怎么办到的,面对厌恶的她也能办事,但她猜想依他的性子,必定更加痛恨失控和紧接着而来的放纵。 其实她反倒有些失落。催情酒让她彷佛窥探了另一个赤裸而野蛮的他,也令他每每待到天亮才醒,虽然她也被折腾惨了。 东方胧明脱下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不用。」 看着他衣襟大敞,露出光滑的胸膛,水樾脸颊越来越烫,庆幸自己藏身暗影之中。 怕他没耐性,她用棉被把自个儿包住,动作不太灵活地脱下衣裳。 有时候她会佯装潇洒,那是因为相信他的人格,偶尔偷偷揶揄,也不知揶揄的是他那样的脾性,或是揶揄自己对他的迷恋。事实上在他面前,她的所有潇洒都像泡影一样脆弱不堪。 她还没褪下亵裤,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逼近,东方胧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 她记得他第一次帮她解毒时,尽管开口要求他用身体偿还恩情时说得好像豪放女似的,可是他一碰她,她却抖得像寒风中的小兔子,只能庆幸那时他喝了催情酒,隔天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但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很难忍住不发抖。 她不想被他发现她的怯懦,身子有些僵硬地隐忍住。 他扯下她的亵裤,双手粗鲁地揉遍她全身,不带丝毫的怜爱与温柔,彷佛把她当成负责供他泄慾的女奴,那一方面也发泄了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与不满,让他得以不用借着催情酒,让怒火与雄性本能支使他,侵犯她。 当他要进入的前一刻,她的颤抖再也克制不住,而他听到她破碎的喘息,感觉到她的瑟缩与僵硬。 他停下了动作,终究当不了彻头彻尾的禽兽,他起身,将她抱到她原来躺卧的位置,让被窝能温暖她。 水樾以为他决定终止今晚的惩罚——对他们俩都是,可她尽管身体承受着他的暴虐,心里却是甘愿的。不是她作践自己,而是这是她仅剩的,与他的唯一连结。 她有一瞬间心慌意乱,飞快地思考有什么藉口留下他,他却俯下身,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吹拂过她颈边。 东方胧明以为自己做不到,但其实没有那么难。他闻到药味混合着蔷薇花的香气,舌头滑过柔嫩的肌肤。 那是他第一次亲吻她,虽然只是在颈子上,却令她浑身酥麻而颤栗,几乎要呻吟出声。 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颈子,甚至她的耳朵,双手也不再带着愤怒的力道,柔缓地抚上她的酥胸。 如果他不是厌恶她,他早已癫狂。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水樾的意识在云端飘了半晌,直到被冷醒了,才惊觉自己仍然维持着任他进犯的姿势,当下急忙拿棉被将全身裹住。 而他早已像来时那般,衣冠楚楚。 看着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团的女人,东方胧明有一刹那心软地想说些什么,可方才的失控让他难忍自厌与耻辱,当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水樾放空一切情绪与知觉,胆小得连他远去的脚步声都不敢听,只是把有他气味的被子更加包住全身。 一向都是这样,他把她留在激情狂爱的幻境里,抽身决绝而毫不留情,彷佛她是瘟疫。 每当那一刻,她坚固的心墙像是因为容纳了他的进出而出现了缺口,来不及假装,疼痛已经袭来。 突然间,她能够看清过去那些日子她伪装得多么成功,灵魂的千疮百孔都能假装不存在。 她将脸贴着沾有他气息的被窝,把自己綑得死紧。腿心还有些酸麻,至少那是他留下的温度。那说不定是不错的麻药。 可惜,那麻药没办法让她不痛,只能让她假装听不见自己的呜咽,将害怕示人的泪水埋进被褥里。 原来她这么没用。水樾自嘲地想,但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个秘密,全天下只有她知道,还算不错吧?呵…… 以往东方胧明会留在水月居稍做梳洗后再回王府,可这天他阴沉着一张脸就离去了,守在偏厅的石羽不敢开口问主子今夜为何待得比较久,只看了一眼主子几缕散落的黑发,一个又一个疑问憋在心里。 别说不敢问,石羽连身上的斗篷都不敢脱。凌虚宫的女人惹不得!他始终站得跟石像似的,不时有小丫头从各个角落探头探脑地打量他,地位比较高的,挑衅和冷嘲热讽更是从没少过,尤其那个穿紫衣的,动口不够还会动手。 不过这几次,也许是水月居的主人下令,她们收敛了许多,暗地里的观察和窃窃私语却是变本加厉,他看似不动声色,却觉得那些喁喁私语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钻动一样不舒服。 主仆俩一路无语,东方胧明急促的脚步显示他心情的焦躁,直到回到桂王府,他才终于开口。 「叫人备水,我要沐浴。」 「是。」这次待得特别久,却连清洗都来不及?石羽觉得这么臆测主子的私事非常不妥也很不应该,当下只好什么都不想,只管执行命令。 书房里,东方胧明烦躁得几乎无法找一件能让自己分心的事来做。过去纵然不喜欢水月居,但他知道带着一身她的气息回到王府,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扰,任心魔趁虚而入。 但这回,他简直像落荒而逃一般,如今反倒作茧自缚。 似有若无,或者只是他心里有鬼,鼻间尽是混合着药味的蔷薇香气。 石羽来请主子移驾到澡堂时,发现东方胧明连斗篷都没脱。 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别再乱想,这下子各种猜想都冒出来了,幸而他早叫来了伺候王爷的侍奴,由侍奴替王爷更衣。 澡堂里,东方胧明支开了所有伺候的人。 他整个人完全潜入水中,直到洗去所有滞色腻情的痕迹,才终于找回他熟悉的冷静。 他知道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他表现得像个混帐。而这女子于他,于东方家,都有恩情在先。 但他不知道怎么为她的所作所为找一个说法,又为何要找?难道就因为他不想在放纵与道义之间挣扎,想让自己尽兴地与她行那些媾合之事,就要背叛那些被她像棋子般牺牲的人吗? 东方家自决定跨海参战平乱,受到诸多江湖势力帮助,凌虚宫宫主水樾出手帮了他许多次,他知道这女人在打仗方面很有一套,无论在战场上,或在政局上。 在大哥的军队逼近京畿前,曾经陷入苦战,水樾在他分身乏术之际出现。 后来他几乎是赌气地答应为水樾解毒,不只因为这条命是他欠水樾的,最重要的是,他怪自己在那时将营救三万主力军队的任务交给她。 是他错信她! 他借出兵符,让水樾带兵前去营救,结果她却使出最恶毒的下下之策,将三万大军与摄政王的心腹军队同时在涧谷中歼灭,再利用三万大军力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消息,来刺激因为失去主力部队而军心涣散的后援部队。 是,她成功了,那些消息不只让迟了两天才进入京畿的援军以死士之姿日夜兼程,东方家在其他地方的军队也群情激愤。 可是往后那十几日的血战却异常壮烈,她甚至连自己的孪生妹妹都能狠心不顾,在水筠受困于平阳城时,命令士兵换上大燕皇军的军服焚烧平阳城。最后当她假传焚城之举乃摄政王的旨意,只为抹消百姓们对大燕皇室最后的信任,那已足以让他了解她的手段是如何卑劣令人作呕。 东方家自参战以来,坚持不用玉石倶焚的焦土战。连焚城都做得出,她根本丧心病狂。在进入京城以后,他便要求大哥收了她的兵符。 她或许是知道他的愤怒,又或者自知有愧,战后大哥论功行赏,水樾全都推辞了。 他要怎么替她找藉口?是替她或替自己?因为他不愿继续这种内外煎熬的淫乱之事,给自己找个理由原谅她,也省得自己像献祭的羊羔是吗? 是他给她权力去做这件事,那么这一切他自当承担后果,他不会,也不需要替她找藉口。 月光依旧,他心里一场无形风暴已然休止,毫无波澜的深潭依旧明镜般澄澈。 但不知为何,他却了无睡意。 石羽送来夜消。东方胧明极少在这么深的夜里仍醒着,偶尔他处理公务,王府总管见书斋灯还亮着,便会命厨房备点清淡的粥糜让他暖暖胃。 因为知道王爷不是为了处理公事才未就寝,也清楚王爷不愿今晚他外出的事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于是石羽才把下人遣开,自己送粥过来。 入夜后,书斋四面屏风与竹帘几乎都是紧闭着,只要卷起向月处的竹帘,沐浴月华下的竹林便成了一副静谧的画。 已经沐浴完毕的东方胧明,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沾着水气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盘腿端正坐在卷起的竹帘前,他身旁那盆花开满株的樱树,有几片花瓣落在映着烛光的木质地板上,引得他凝望出神。 石羽还记得那盆樱树发生的小插曲。他们王爷一向不喜爱艳丽又招摇的花花草草,所以桂王府里只种梅树、樱树、桂树一类的清雅花木。 说起来,凌虚宫宫主水樾,如果不是病着苍白了容颜,以前的她就像艳丽的月季,虽然不怎么爱搭理人,可一露脸就很难不引起骚动。 而同样一张脸,她的孪生妹妹水筠却是眉头深锁,水阵总是含情脉脉,显得楚楚可怜,宛如梨花。妙的是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在江湖上可比她姊姊艳名远播,江湖人称她「凌虚仙子」呢。 他们王爷搬进桂王府时,这里有竹有松,但一朵花都没有,王爷说他要种樱树,不过其他几座王府里都没有他满意的品种,想不到最让他惊艳的品种,竟然是在水月居里。 当时水宫主不知从哪里听说王爷找不到喜爱的樱花品种,便主动说要送他。 王爷当然不肯要,一点余地也没地果断拒绝了。他还记得当时水宫主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却还是笑着让人送王爷离开。 后来桂王府的这些樱树,是小王爷送的。小王爷说他请托了江湖友人,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王爷要的品种。 「王爷。」石羽捧着粥唤了声,东方胧明没回神,他迟疑了一会儿,只好将粥搁在矮桌上。 桌上摊开的,是王爷向来不怎么看,而且跟他也极不相衬的乡野奇谭一类的精怪小说……石羽额上冒汗,这本书应该是小王爷之前拿过来,在等人无聊时看的。 看来王爷连自己拿了什么书都不清楚。他决定放好粥就赶紧离开,假装没看到。 但他还来不及离开,东方胧明的嗓音已先扬起。 「我不饿,你撤下去吧。」 「是。」石羽目不斜视,端起粥就走。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水樾。只不过她只能装睡,因为知道门外的人就像看顾小鸡的母鸡似的,丝毫不肯放心。她抱紧留有余温的被子,贪婪地想留住属于东方胧明的最后一丝气息,好像如此一来,她就能继续躲在无声的世界里,慢慢等心痛的感觉平复。 烦恼了一下午的紫阳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也回房去睡了,明儿一早她还得去视察在京城里的舖子呢。青霄却静静坐在水樾房外,没有说话,就只是像陪着她那般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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