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成和菲奥娜坐的电瓶车转了两个弯,走出了我们的视线。阿勇依然牵着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慢慢地踱着,“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了菲奥娜是我当年的女朋友。”阿勇并没有看着我,目光停在前方,若有所思。 “放心,我会好好地给你配戏的。”我识趣地点点头,没有必要在阿勇面前隐藏什么。我这人懒得好奇,阿勇是很有分寸的人,他若不讲出来,我也不会多问。虽然已经看不到阿成他们,我的手依然放在阿勇的手里。阿勇的手,很大,很温暖。就这样被他紧握着,一股平静的暖流慢慢地传递过来。 阿勇就是这样,无论风吹浪打,总是淡淡的调子,处变不惊的态度。这个后来嫁人的女友,听他提起过一次,也是轻描淡写的,好像是那时候他忙着为事业打拼,等转过身来带着钻戒向深爱的人求婚时,人家的手上早就戴上了结婚戒指,只跟他说抱歉,“还君明珠双泪垂”,女人的青春经不起太长的等待,说的大约就是这个女人。阿勇没有提及自己的伤心,但我想他起码是很失落的,男人拼命地在外面打拼,就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分享,有朝一日掉转头来,那人已在灯火阑珊处。这失落,恐怕是阿勇心中永远的痛。隔着两人的高球手套,我依然能感觉到握着我的那只手,很热,很紧。 阿勇想了想,慢慢地开始给我讲起他和菲奥娜的故事。那还是读大学的时候,阿勇是很勤奋的学生,成绩出众。在身边的同学们忙着享受校园里浪漫的爱情故事时,阿勇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里。出身草根的阿勇,背负着强烈的使命感,希望通过不懈的努力和优异的成绩为将来的打拼奠定基础。不可否认,早熟的阿勇当时有些自卑,时时用使命感来压抑青春的躁动。不是不想恋爱,恋爱后面的成家,对于家境贫寒的阿勇来说,是不得不摆在立业之后的无奈。同窗的男生们,甚至送给阿勇卡西莫多的绰号,来形容他的孤僻。 “卡西莫多?” 我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阿勇的脸,虽然不是浓眉大眼的英气逼人,却也不至于是丑陋不堪的有碍观瞻,“难怪人家说香港是文化沙漠呢,卡西莫多是驼背而面容丑陋的,你哪里是什么卡西莫多?没文化。” 阿勇笑着捏了捏我的手,“天底下真没有几个人抵挡得了你的伶牙俐齿的,嬉笑怒骂成文章。” 然后继续他的故事。 就在毕业的那一年,阿勇孤独的身影被一双美丽细长的眼睛盯上了,没错,是菲奥娜。十多年前的菲奥娜, 清纯动人。刚跨进大学的校门,会考美女状元的光环罩着她,身边不乏孟浪的追求者。菲奥娜家境殷实,父母移居英国,往返于香港和欧洲做着生意,考进港大商科的菲奥娜准备读完书,去英国继续深造。不知是厌倦了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还是真的对阿勇动了心,菲奥娜的目光,紧锁着阿勇,丝毫不被阿勇刻意地回避所退缩。阿成当时也在猛追菲奥娜,渐渐地发现自己不过是菲奥娜用来了解阿勇的跳板,死了心,乖乖地帮菲奥娜攻陷阿勇的壁垒,带着好奇心,想看看这卡西莫多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吸引菲奥娜。在阿成隔三差五地制造机会和菲奥娜热情主动地攻势下,拿到高薪聘书的阿勇终于鼓足勇气,接受了菲奥娜的真情。 善解人意的菲奥娜是阿勇的初恋,家中没有姊妹的阿勇努力地呵护着菲奥娜,学习着做男友的体贴和温存,虽然两个人来自不同的环境,菲奥娜在阿勇面前一直是天真单纯的,从来没有因为家境的差距,影响两颗相爱的心。等到菲奥娜毕业,阿勇和她一起去英国,继续深造。那时候菲奥娜的父母也曾问及他们的将来,阿勇向菲奥娜的家人保证要给菲奥娜幸福。两年后,就在阿勇留在英国实习的时候,菲奥娜的课题定在香港。一分开就是半年多的时间,其间虽然两人也团聚过,但一心扑在找工作上的阿勇忽略了菲奥娜细微的情感变化。读完书阿勇找到机会在英国打拼,菲奥娜却因为种种缘故留在了香港。电话少了,书信少了,不曾恋爱过的阿勇一直坚定地守候着当初的誓言,努力地打拼着,丝毫没有察觉出海那边的变故。等到阿勇满怀信心地买好钻戒去求婚时,菲奥娜的手上已经戴上了别人的戒指,老公是阿成的堂兄,一个含着金汤匙落地的青年才俊,和菲奥娜的家境门当户对。菲奥娜只是淡淡地告诉阿勇,女人的青春经不起等待,细长的眼睛里,流下了几滴泪水,无缘此生。 “伤心吗?” 我抬起头来问阿勇。 “曾经。” 阿勇的调子,平淡得让人难以置信。
第5章 拔刀相助 曾经?阿勇的平静下面,有很多东西我看不清。 女人若是谈及未果的初恋,遗憾中总是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感,莫名的哀愁,淡淡的怨恨,或者是些许的留恋。阿勇谈起来,却平静地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不知阿勇是否也是那种娶了工作的人,即使伤了心,也不痛,毕竟还有工作来慰藉。这种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压抑了情感,会把那份曾经的执著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工作,称作事业,至少还有你。旁人眼里看他们很风光,高薪的工作狂,钻石王老五,打高尔夫球,泡健身房、俱乐部,开名车,伴美女,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完美,都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心底里的那种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自己点亮的落寞,不说出来,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不懂。说谁呢?我不置可否地暗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勇眼睛,没有放过我的小动作, 却没有多问。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默默地走着。直到和阿成他们会合。 不知他们在车上说了些什么,菲奥娜的敌意明显地降低了许多,大家纯打球,我偶尔帮阿勇开开长球,菲奥娜不时地帮阿成打两杆,话题都集中在球上,倒也自在。他们三人间说着粤语,我听着费劲,也懒得插进去。反正都是些我不知道的人和事,倒是阿勇,不时地顾及我的被冷落,还真像个体贴的男友。 “阿勇说你想动一动?”趁着休息的当口,阿成问我。 我放下杯子,“也不是非动不可,我现在做得很舒服,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市场价值。”无所谓的样子,阿勇说过随便聊聊,不要给阿成一种我非要跳槽的感觉。我是做销售的,当然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找工作这种求人的事情,更是不能表现出十二万分的迫切,否则就会压低自己的砝码,何况我本来就不急着跳槽。 估计阿成也看出我懒懒的心思,随口问我做什么的。刚才阿勇只简单地介绍了名字,并没有说我的职业。 “销售,做市场的拓展,维护。有点像老农民,扛着锄头上山开荒种地,然后是深耕细作,无非是指望着多收个三五斗。”我散淡地打趣着自己的职业。私下里在阿勇面前我一直都自嘲做销售的职业跟上山开荒的农民没有太大的区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胆大,还得心细,毕竟,生意是跟生意人的合作;而开荒,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 阿成的眼前一亮,“有趣,从来没有人拿销售和开荒做比喻,销售可是现在市场上最俏的职业,薪水很高的白领。”停了停,“你的职位是什么,销售主管?” 阿成问得有些犹豫,主管两个字好像还是掂量了一下才说出来的,估计看我年纪轻轻,觉得主管这两个字都有点高。 “销售部经理,很多公司叫销售总监的那个职位。”我淡淡地答道。 坐在一边的菲奥娜转过脸来,和阿成一样吃惊地上下打量着我。成都的女孩子,太阳晒得少,又没有什么冷风吹,我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要年轻五六岁,两年前刚来上海的时候,人家还老问我是不是大学生呢,估计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难怪他们不相信呢。 “小马入行八年,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打part time在这个圈子里做了,人又是冰雪聪明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阿勇在一旁轻描淡写地帮着腔,巧妙地把话题又引到别的地方去。那以后阿成不时地扭过头来,笑岑岑地打量我,似乎心思还集中在刚才的话题上。 正午的太阳升起来,有点晒。我夹上墨镜,毛衣早就脱下来随意地拴在腰间,却还是微微地渗着汗。可能是有菲奥娜在,阿勇得不时地走过来和我低语两句,配戏,打球的兴致,只怕早已倒尽。阿成的兴致也不高,总是不停地找话题来聊聊,似乎想探探我的虚实。还是菲奥娜比较安静,除了悠闲地走走,和阿成聊聊天,开两三句玩笑,基本不来招惹我,也好。 四个人好像玩得都有些无趣,阿勇说还是散了吧,明天还要上班。我们三个约好了似的,哭笑不得地看着阿勇,倒是阿成打破了尴尬,“不是吧,小马也能受得了你?” 菲奥娜轻笑着打趣阿勇,“要错过多少女人你才明白追女人是要花时间陪的?”我愣愣地盯着菲奥娜,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一点都不冷。细细的眼睛弯成一条线,眉毛也上扬着,脸上的肌肉放松了,竟然是那么的迷人。 一时间阿勇僵在那里,无言以对。 “我明天要出差,阿勇去上班,总好过到处乱逛。” 我笑着帮阿勇解围。不愧是做销售的,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你不是说明天要去看房子吗,怎么又要去上班了?”我的脑子转得快,恍惚记起阿勇说过要换房子的事情。 “中介昨天说房子租掉了,反正我这边的租约到十一月底,等等再说。”阿勇的配合,也很默契。 阿成从车里拿出他的名片,递给我,我歉意地笑笑,周末没有随身带名片的习惯。阿成说那么你还不是个工作狂,不过没有关系,有阿勇在,就能找到你。目送着他们上车离开,阿勇依然牵着我,慢慢地朝自己的坐驾走去。 “散场了。”我小声地提醒着阿勇,轻轻地试图把手抽回来。 阿勇瞪了我一眼,没有作声,手却握得更紧了。我笑笑,兄弟间,不就是手足的情谊吗? 上了车,阿勇问我怎么知道他在看房子,我说恍惚地听他提起过要搬到徐家汇来,我早就觉得他扎在静安区那边不是很方便,一来静安区这两年的旧城改造来势汹汹,有点儿大工地的感觉,二来上班也好,上课也罢,当然还是徐家汇方便很多,每次和阿勇吃完饭,他都先送我回家,然后自己再回去。想想他一天那么累,还要绕路开回去,也觉得他搬到徐家汇会方便很多。其实我有私心,希望朋友大都住在徐家汇,这样平时聚在一起也方便,没有说出来罢了。阿勇没有追问,说果然和中介约好下午要去汇金广场上面看房子,明天要去同样的地方看另外一套,问我是否一起去。我打着哈欠,早上起太早,我得赶回去睡回笼觉,免了。 “又做了什么坏事情,一天猫在家里不敢出门?”一进门,猫儿顺手把楼下超市买的虾肉云吞递过来,忙着换鞋。 知我者,猫儿也。昨天当着阿成和菲奥娜的面撒谎说要出差,今天就不能到处乱逛,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谎撒多了,总有穿帮的一天。我是个懒人,要真是遇上了穿帮的时刻,虽然也能平静地找个借口再次圆谎,但总觉得麻烦,撒了谎,还是猫在家里惩罚一下自己算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连客人的拖鞋都洗得干干净净,是不是真的有洁癖啊?”趁着我把两包虾肉云吞扔进冰箱的时候,猫儿站在厨房外的过道上打趣我,“看看你这里,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地板光亮得照人影,卧室里穿白袜子随便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洁癖的偏执啊?” 我和猫儿的关系,从来不需要顾虑什么里子,面子,这也许就是闺密。 “我哪里有什么洁癖,不过是个无聊的闲人,周末打扫一下卫生当打发时间,反反复复地擦擦地板当锻炼身体罢了。这么无聊的毛病,也能被你戴上洁癖的桂冠,你才是我的偶像呢。”我从冰箱里拿出猫儿最喜欢的农夫山泉,有点甜。 猫儿踱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茶几上的时装杂志。那是一个小小的双人沙发,看房子的时候原本是三件套的皮沙发,我跟房东讲希望客厅大一些,我好有活动的空间。房东三两天就换了个全新的双人布艺沙发,客厅一下子宽敞了许多。我喜欢在上海租房子的感觉,写在广告上的设施,房东都会提供给你。即使不是当季急需的电器,在搬进去之前大家讲好的条件,房东很少反悔。我喜欢上海人这般拎得清。 见我走进客厅,猫儿顺手把沙发上的靠垫扔到地下,她知道我喜欢席地而坐,背靠着垫子,在自己的空间里,怎么舒坦怎么来。 “阿范跟我讲你要租他在汇金后面的房子,那可是两室一厅啊,你真的不怕公司里的风言风语?”这两年多亏了猫儿,但凡公司里有一丝关于销售部和我个人的风吹草动,猫儿总是提醒我要当心,默默地帮我左右逢源。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猫儿是我的死党,猫儿曾经是爱德华的特别助理,是公司合资伊始的元老级人物,而作为销售部经理的我又是公司的大红人。“行出于众,众比非之”的道理我当然明白,工作中,我们配合默契,私底下又因为相投的志趣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我几时怕过别人乱嚼舌头根子?”我看着猫儿,“说真的,那另一间卧室是留给你的。十二月一号搬家,你好好回去收拾一下。” “真的?”猫儿美丽的大眼睛中,闪出一丝兴奋。 猫儿的家,离市区很远。每天上班,要倒两三趟车子。平日里猫儿和男朋友们约会,总是不辞辛劳地换乘公共交通,靠着公车和地铁在这偌大的都市里穿梭。当初我住在离公司不远的新村时,周末时猫儿常找我一起去逛街。有一次和她一起坐着公车回来,疲惫的猫儿竟然靠着窗子打起了盹儿,那样子,让人甚是怜爱。猫儿常说上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城市大了,每日在交通上花费些时间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不习惯,总觉得人生六分之一的时间花费在日常的交通穿梭中是件悲哀的事情,但也许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入了乡,却不能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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