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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清生

时间:2023-03-19 05:05:02  来源:  作者:十三古楼
文案
在战事正式打响之前,南京还是个极尽风流快活的地儿。寻个鸟笼大的小楼,看看报,听听曲儿。趁着没宵禁时买来酒,到了夜里喝个千日醉。
不唱戏了,一辈子也不唱戏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爱情战争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云清,许平生 ┃ 配角:许沉烟 ┃ 其它: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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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定风波/定风波·三月七日
  宋 ·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一章

  在战事正式打响之前,南京还是个极尽风流快活的地儿。寻个鸟笼大的小楼,看看报,听听曲儿。趁着没宵禁时买来酒,到了夜里喝个千日醉。
  不唱戏了,一辈子也不唱戏了。
  民国的时候,杜云清就爱听戏。有时候一头扎在那几本唱词里,能把自个儿美死。
  但那时候,他不过是个观众,台上那位着锦穿罗,吊梢凤眼兰花指,拈着嗓子唱的,才是角儿。是个才到南京唱的,只唱这几日,就要回到曾经的天子脚下。
  可如今北京城不太平,梨园行也不太平。只有那《贵妃醉酒》的折子里,才是个太平地。
  所以杜云清贪爱看这些戏,仿佛只有这布景彩面下的,才叫人间。那西皮二黄一响,清扬婉转的声音回荡开:“海岛冰轮初转腾,冰轮又早东升。”那人一个收袖,腰肢柔软,站台上流目转盼,博得满堂华彩。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才是盛世!
  但这戏不叫他迷惘深情太久就要散场,他总是听不够,看不够。他只觉得一腔柔情尽捧给台上那人,叫那“贵妃”回头望他一眼,就够了。
  可戏终归罢了,“贵妃”踱着醉翩翩的台步回到后场,杜云清也穿过人群追到后场。那剧院老板认他是熟客,并不拦着。
  跑场的龙套都在挤在外间赶忙换衣服,一个端着热水的老婆子进了里间,喊了一句:“许老板,有人找!”
  屋内很快就有人回了一句:“让人进来吧。”
  杜云清微怔,因为这许老板的声音已不同于台上的杨贵妃,是个如流水般悦耳的男声。
  但他终于还是走进去了。那人已经换作了长衫,短发利落,手里拿着折扇闲敲,向着他这边,点了点头微笑致意。
  “在下许平生,刚才让先生见笑了。”
  杜云清上前一步,问道:“一许平生?是名吗?”
  许平生愣了一下,又浅笑着解释说:“一蓑烟雨任平生,平生是字,也是艺名。单名就一个川字。阁下……”
  “云清,杜云清!你的戏迷。”
  “哦?杜先生还看过我别的戏?”
  “还……还不曾看过其他,只今日这一场,不过你刚才这出贵妃醉酒,是我见过最好的!”
  “看来杜先生也是个好听戏的。”
  “叫我云清就好了,许老板今日可曾有约?如若不曾,可否赏脸一块儿去用个饭?”
  许平生本有些劳累,但见云清一脸期待的孩子样儿,还是不忍回绝。
  云清是个贴心又风趣的人,去饭店的路上给许平生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二人还算投机。但平生第一次到南京,对这里还不算熟悉,能聊得最多的还是戏。
  “我啊,我最爱的还是《霸王别姬》那出戏。郎情妾意,凄美惨绝。《贵妃醉酒》也看得多,最爱梅老板的贵妃。”
  许平生点头叹道:“虞姬忠贞,贵妃痴情,都是千古难得的女子。只是多情的女子,总得不到命运垂怜。”
  云清顿了顿脚步,问他:“平生兄可有娶亲?”
  而身边那人沉默了片刻说:“爱妻三年前亡故了。”
  云清急忙赔罪道:“实在不好意思。”
  “不必放在心上了,快走吧。”
  “嗯……”但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许平生要随戏班离开的那日,云清邀他来秦淮河一见。秦淮河岸的春光是不可多得的绝色,半片薄云,得来和风细雨。
  他要来了平生在北平的地址,等他平安回到那后,两人也偶有通些书信。杜云清此人,算半个风流才子,读的书多,俏皮话多,风流雅句也多。倒是许平生只识得几个字,从戏本里面认人生。除此之外,对文学并无什么研究。
  得亏云清是个话多的,一封信件能写满两三页纸。许平生回得少,但云清将他视作知己,每一封信函都用梨木闸保存着,时时拿出来捧读。
  南京再也没来过比许平生更好的角儿了。
  再过了几年,杜云清做了个军官,耳旁只剩下刀枪马鸣,不再有空去听戏。历过几年的事,长了眼界,心中也不光顾着风花雪月。和许平生这个人,已少有联系。
  但他认为着,放在心尖儿上的,才是美人。
  平生兄是否还唱戏呢?北平已经乱作一锅粥了,那金蟒袍彩凤冠的人是否还唱戏呢?
  

  ☆、第二章

  1930年,两人真得了一次再见面的机会。天已经是入冬了,南京也像扯了一层纱一样笼着,从外面看也是暗无天日,从里面望也是暗无天日。
  许平生独自一人来到南京,当时的南京和北平都是风口浪尖之地。这一别是四五年的日子,秦淮河依旧是烟雨蒙蒙的地儿,但少了吴侬软语的歌声,也就少了颜色。
  许平生想,他幸是没处在清廷末路那几年。如今还有国民政府顶着,总不至于连安生唱戏也唱不了。
  但国民政府看似铜墙铁壁的大楼,其实是纸糊的。
  这他也知道。
  杜云清在战场上积了许多旧伤,一到冬天就是最难熬的日子,遂请了几个月的假,回到病床上疗养。他也偶尔还看一些《新青年》上的内容,多是文人墨客的刀枪血雨。
  点过了一支烟想:这他娘的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也能上报?
  他忠于国民政府,忠于□□先生领导的政党。所以他觉得陈独秀什么的,都是狗屁。他已全然忘了文学。
  但他还是记得平生兄的。
  许平生到了南京后听闻他卧床养伤的事,修书到了杜府说要上门来探望。来的那日,外面还下着雪,这已是这个人称火炉的城市最大的奇迹,不过南京的雪终究与北平不同。南方始终是温柔乡,连伞也不叫人撑久。
  他仍然是着着件盘云扣的青白长衫,拢了件兔绒毛呢披风。鼻上架着个教书先生一样的眼镜,称得那双眉目越发清朗俊俏。
  因云清有伤在身,又天生是怕冷,所以屋内燃了炭火。许平生顿时感到与屋外像在两个世界,忙将披风脱下来挂着。
  “如今北平仍旧像你这么穿的人,还有吗?”
  他坐下来笑着给杜云清倒了杯水,回道:“不多了,但穿洋装打领带的,不及南京的多。”
  杜云清知他弦外之音,但却不想加以评论,只说:“如今你的嗓子可比不上当年了,这模样倒还没怎么变。”
  “可不是嘛!戏唱得越久越发现,戏本还是那些戏本,人变化可就大了。就像你,从原来一个愣头小伙长成了保家卫国的军人了。瞧你这身骨,真是比赵子龙都俊了呢。”
  杜云清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抬头看他说:“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怎么说话像个老大人啊?”
  “我登台唱戏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奶娃娃现在也成七尺男儿了。”
  平生兄是个待人和善的,永远像个兄长对人徐徐善诱。笑起来如同二月春风拂花过,不上妆时,倒像个笔墨人。但他也总是对人客客气气的,将那分亲切细细琢磨起来,又像是八面玲珑。
  杜云清不爱看他点到为止的样子。嘟囔二人终归认识有些年份了,不是日日相聚在一起把酒狂歌,也好歹算半个知己。
  他怕许平生不是这样想的。
  “你来南京是做什么的?”
  许平生侧了侧头,随即笑着说:“来探亲的。”
  “哦,你在这边原来还有亲戚啊。还以为你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远房亲戚,以前不曾走动。”
  杜云清点了点头,将靠枕放低了些,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点疲倦了。许平生察觉他没有继续聊天的欲望了,知道他这是想休息了。
  “我改日再来看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杜云清又强睁大了眼睛问:“你住哪儿?”
  许平生站起来拿了披风重新系上,“现在就住在隔壁街的苏州旅店,也许还要住上七八天。走了。”
  “嗯,路上小心车子。”
  “好。”
  待许平生关了门许久,杜云清又重新坐起身子靠在床上。握着电话手柄,转了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这通电话是给副官打的。
  “远山,帮我查一下,苏州旅店有没有一个叫许平生的人。”
  “是。”
  “再帮我盯住他这几天的行程,见过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每天这个时候向我汇报。”
  “明白。”
  电话挂后,他看着许平生坐过的椅子,眉头微微皱起。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的磐口腊梅开得正艳。那傲慢的颜色藐视着枯藤腐树,做个清丽的冷美人。但他从不去院外看梅花,因为他不爱冷美人。
  

  ☆、第三章

  入夜之时,风翻起残云一斗,便渐有雨声,顺着屋檐流淌悄然掀起一片微澜。本是最催人入睡的,可偏偏夜深后走响起了几阵滚滚天雷,那雨便成了暴雨。
  许平生是被惊醒的,醒时已是一身冷汗。他掀开被子时又是一阵痉挛,时间已经到了。
  他扑一样的去衣柜里翻找,终于摸到了个巴掌大的盒子,那盒子上了锁。他又从怀里摸出把钥匙,开了锁。
  盒子里放着两瓶棕色的玻璃瓶子。他抽了半针管,往手臂上胡乱抹了酒精便全部注射进去。
  窗外一道闪电将屋子照得恍如白日,他凄哀地闭着眼。身上的痉挛止住了,万虫撕咬身体的感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朦胧的梦境。
  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上,竟然只有这东西才让他觉得还有一点活头。
  但愿吗啡一辈子打不完吧。
  他靠在床头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口里唱着含糊不清的词儿“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他转了几个花腔,只唱这一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
  等这针劲头过去了,却又只剩下清醒。雨下了一夜,他就盯了一夜的天花板。
  到第二天清晨,旅店派了人来送早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开门看见是北平大名鼎鼎的红角儿,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痴呆着问:“许…是许老板吗?”
  许平生愣了愣,随即又笑道:“是我。”
  那人激动道:“许老板!真是您呀!我听过您的戏的!”
  原来是个戏迷,许平生这些日子打吗啡都打糊涂了,忘记了自己是个名人。
  “许老板上回来南京,我把打工挣来好久的钱去换的票啊!您的票真难得!”
  “是吗?是厚爱了。”
  “您唱得是真的好呀!怎么许老板这回到南京来没有海报啊广播啊?”
  “哦……这回不是来唱戏,是来游玩的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许老板,您看您身边也没带个跟班给您提包打伞的。如果您放心的下,我就做您的向导带您玩,也帮您提提杂物。您看怎么样?”
  许平生似乎连考虑也懒得考虑,婉言拒绝说:“不劳烦您了,我近几日有些不舒服,不打算出门了。”
  “这您不是信不过我吧,我是真的喜欢您。啊,我们旅店也是给客人提供向导服务的,绝对不可能骗您。”
  许平生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人以为是心有防备,特别是名角儿,历来被绑架骗钱的不少。虽他不是真怀疑这小伙子是心怀不轨,但是他一向是不爱与人太亲密的。更何况,他本就无意山水。
  “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身体确实不适,等改日好些了,再去游玩也不迟。”
  那人揉了揉头,又笑嘻嘻地点头答应。
  中午傅远山就到了杜家,杜云清仍是躺在病床上喝鸡汤看一份档案。听到丫头来传报说傅副官来了,才将文件收在一边让他进来。
  “杜少,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说。”
  “许先生的确在苏州旅店定了房间并且昨日就入住了。只是今早我问了一个给他送餐的服务员,那服务员说他是来游玩的。我查过许先生在南京的背景,确实有一两个远房亲戚,但都住得远了车路不通,从这里去,往返也要十来天。”
  闻言杜云清抬头蹙眉看他一眼,说:“那查清楚了他来南京的目的没有?”
  “还没……属下正在派人盯着。”
  “恩。”
  等傅远山退出去,他才从呢喃出声:
  “平生兄啊平生兄,难道在你心里,真当杜云清只是个草包看不出你的隐瞒吗?”
  

  ☆、第四章

  临近大年三十,许平生仍逗留在南京。杜云清派去的人并没有查到他的行程怪异之处。
  每日都是由服务员送餐进去,他偶尔出来到街上走一走,或到杜云清府上来问一问他的身体。
  这时候街上正在挑买年货,放眼望去都是红色的灯笼,挂画,对联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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